人生能有幾多個十年？

這句淺白、俗套、在十幾歲時就被許多人隨意朗朗上口的俚句，因為香港TVB黎耀祥的“柴九”一角無限放大，成了金句之一（再一次印證媒體的力量何其巨大啊）。

2010年12月3日，父親年屆67。

在邁向第七個十年的此十年中，父親從我過去20多年認知里的角色，完全轉換到另一個角色。

去年，父親正式從工作崗位上退了下來，成為真正的退休人士。雖說65歲退休其實一點也不早，但在我認知里，退休前的父親一直都是幹練的生意人，尤其推銷的能力已不能用“技巧”二字形容，根本就是血液裡的一部份。好幾次和父親走到餐館用膳，遇到一些中年人都管叫父親“師父”，然後還會自行先為我們付帳的“門生”。很可惜這個當兒子有莫名的牛脾氣和不知道干什麼來的所謂自尊，從來不願放下面子哪怕考慮一下從事銷售行業。

或許，是這個父親從小沒讓這小子餓著，小子飽暖去讀書然後就被所謂聖賢的禮儀廉恥荼毒過深了。

然後，父親退休了。近幾年來，不再染髮，於是在我約莫17歲時就大有痕跡可循的一頭銀絲，終於開始在太陽光下閃耀生輝。接著，進而長噓短嘆，說什麼“人老了就是沒有用了”、“沒剩下多少年了”、“人老了連東西都記不得了”等等。誠然我是個很老實也很實際的人，不會像一般人直接說 “Choi ”、“不要亂講話”之類pantang pantang的，所以很能瞭解父親的慨歎。然而，我還是覺得即便我到了50歲，屆時90歲的老爸大概還會比我更健步如飛、老當益壯。父親現在是開始面對一些小病痛了，例如小腿脛骨神經疼痛（恍然一下：近來好像痊愈了也！沒聽見投訴了！）、指關節不活絡、尿糖指數偏高等等……不過和這個做兒子的對比一下；雙腳踝拗到不知還有沒小血管的存在、雙膝的半月板手術、雙腕的肌腱撕裂、右臂的十多次脫臼移位……父親實在精壯得很吶！！！

不過，無可否認的是，父親不是一個耐得住寂寞的人。沒有用武之地的退休生活，父親的確是褪去了往日的光彩。

但是，還好，今年3月大姐誕下了一個古靈精怪的趣致女娃兒，長盼晋升為阿公級的老爸又重新煥發了光彩。這光彩，迥異于以往攻城略地的高光色，而是柔和婉約的繽紛色彩。看著父親逗小娃兒的神情與動作，不禁從模糊的記憶里找尋；以前的爸好像也是這樣的？久違之感油然而生。

今天，父親也過第一個“阿公級”的生日，三代同堂笑得樂呵呵的。小娃兒很懂得看人做事、很懂得向公公撒嬌（她已經知道了對舅父撒嬌、哭鬧、鏟地等等基本是無效的，所以只有傻笑=.=|||），公公也樂得將她捧在手心裡怕飛了。自然，也沒有太多時間向我重述“人老了就是沒有用了”、“沒剩下多少年了”諸如此類。心境健康開朗，人才能活得自在啊。

67歲的爸，還是那麼不知節制的為我們每天準備水果盛宴、還是那麼愛偷吃零食然後用蹩腳的演技否認、還是那麼怕我們吃不飽結果弄出一堆可以吃一個星期的食物、還是動不動就沖凉2個小時之後跑出來喊熱、還是那麼神經過敏的緊張大師（不過，倒是這一點讓我學會了凡事多留神，以及預估突發事件的可能性并將之避免的謹慎態度）。還是那個健壯的老頑童。

我從第一次聽到曾國輝的《記得我愛你》，就無法自抑的眼睛泛霧，然後決定一定會在未來的婚宴上唱作主打歌。我看過大笑、大怒、偷笑、害羞等等等等各樣神情的老爸，然而賺一賺老爸感動的淚水這一個應該是極超高難度的挑戰，大概只有那種舞臺才能表現出應有的張力吧！不過很可惜，我爸華語“吃過山”之餘，那一個舞臺啊………還真的是遙遙無期………..哈哈哈………..

于老爸從“耳順”奔往“隨心所欲不逾矩”的又一年，祈願老爸繼續健壯快樂如今，然後等我奔“隨心所欲不逾矩”………

曾國輝 — 《記得我愛你》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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